.
一千零一夜|集梦计划
第37夜
“你觉得梦境需要被祭奠吗?”
“当我们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祭奠梦了。”
为了继续推进我的一千零一夜集梦计划,本来3月底就约好了和土地公公聊梦,后来他发了一条消息给我说:是否可以把聊梦的时间换到清明节,正好祭奠梦。
我觉得很妙。
清明节这一天我去见了土地公公。我们相约在巷子里的一家酒吧见面。
土地公公是谁?
是一个会把龙应台、李清照、残雪,西蒙娜薇依的书籍专门摞在一起的人。“让她们彼此陪伴,我看起来觉得很欢喜。”
是会在新年写对联,左边“辛弃疾”,右边“霍去病”,横批“李清照”的人。
当然,他还是一个纪录片导演。
来到酒吧,他自如的和服务员说要两杯酒,是我最不爱喝的IPA。我摆摆手,他依旧坚持。“你不能一直喝自己熟悉的味道。试试这个。”
不管什么时候见着他,他总是身穿长款风衣,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录音笔,胸前固定着相机。那些机器就像是生长在他身上的器官一样。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战士,不过机器不是他的武器,是羽毛一样的东西。
“为什么总要背着这个?”
“拍东西,如果拿着脚架,那就失去了一种韵律,如果一边手持相机一边和你聊天,那就会分神。但是如果我固定在身上,我会慢慢忘记自己。相机会随着我身体的情感去运转,其中是有某种韵律在的,相机和我是一体的,这保持了我的主体性。相机挂在我的胸膛,我的胸膛好像成了我的眼睛,好像世界在我的怀抱里。如果你用脚架,你是没有这个感受的。我想用他达成一种交谈,这样比较有仪式感。”
“比如我在看尹光中的画展时,他的画像是无数个梦境在繁殖,他一幅画抵得上别人的好几幅,里面有无数的生命体在闪烁,不是星星,是繁星。非常过瘾。有绝对的生命意志在燃烧。我用镜头和他对话。用一小时拍了一幅画,机器是笔触,我根据这幅画带给我的情感和场,用相机慢慢的去推。我拍他的眼睛拍了1min才完成,一笔合成,像是一股气,不能断。我用自己的气和他的气去碰,完成一个交流。我觉得我怀抱了世界。”
“坟地是庄重的,而梦境被坟墓收藏起来,这是对过去的收藏,坟墓成了一个博物馆。”他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人为什么要上坟,是为了和祖先连接,希望祖先在这个时刻降临来保佑你,敬畏和连接会让人变得清明。梦境也是一样的,当你谈论它的时候,梦境就降临了。当你注视着某些东西,那些东西就开始复活。我有一只猫咪是在中秋节出生的,我叫他中秋,另一只在清明节出生,我就叫他清明,还有一只猫咪叫小花,这是一只麻猫,但是前段时间他一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了,我怎么都没有找到。他经常会躲在一棵树下面睡午觉,好像它在和这棵树一起生长,我觉得他像是一个诗人,会选择这样的一个地方睡午觉,我觉得很美。我对他喜爱有加。在他离开之前,我做过一个梦,我梦见我有一个猫儿子,他就是我的猫儿子,在对我笑。我本身也没有孩子,但我觉得这并不是给我的一个补偿,我觉得他真的就是我儿子。做完这个梦之后,我觉得我和他的生命有了联系。
“是一种很欢喜的感觉。是一种春光无限,是清晨和黄昏的结合。那一刻他就这样降临在我身上,他的气息降临在我的身上。他给我带来了某种亢奋和慈祥,就像是清晨和黄昏,内心升起一种悸动,像是一阵风,吹进了心里。”“不知道。可能他变成了树的影子。我看到树影就会想到那只猫咪,他的宁静像是树的影子。”我们在夜里聊着影子和梦境,其实就是一种“悼”。是对逝去时光的一种“悼”。而梦境是时光遗传的血缘,充满了思和诗,让人沉浸在其中。如何悼呢?查了一下说文解字,“悼”左边是心,右边是卓,“卓”的本义为以网罩鸟,罩是忆念,用心去忆起飞逝而过的事物,就是“悼”。通过交谈,让梦境复活。文字和话语是仪式里缭绕的烟火。“我早就知道交谈的魅力,这是两个人的livehouse,不是playhouse,playhouse是纯娱乐的,是身体的骚动,livehouse的活力,和这个是不一样的。”我很懒,清明节搜集的梦境,现在才慢慢说给你们听。在自己的节奏里,我总是慢了半拍。不过懒惰是礼物,让延迟拆封的礼物叠加了时间的忆念。今天的月亮好圆好圆,骑车去了山脚下的一家咖啡馆,拆封清明十分捕到的梦境,说给月亮和你们听。